桃子

爱意热闹喧天,却缄默无言,只赠你一碗烟火人间。

【巍生素】斩魂 上

没写过维生素的我,这个设定真是纠结s我了。试试双A会不会顺手一点。



-


清晨,彻夜笙歌的美高美褪去华美旖旎的长袍,陷入了寂静的沉睡。

 

到处都静悄悄的,顶楼敞开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喝彩,“干得好!”

 

穿着蓝色丝质睡衣的洪帮二当家本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单人沙发上看刚送到的报纸,忽地精神振奋,猛一击皮质的沙发扶手,拍案而起。

 

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玉阎罗此刻顶着一头鸟窝般蓬松的自然卷,裸露在睡衣外的手腕脚踝白似牛乳,在深蓝绸缎的衬托下莹玉般的发着光。

 

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也极白,仿佛热Latte上飘着的一层细密奶泡,泛着诱人的光泽。黑曜石似的眼睛阳光一般的热情透彻,却又闪烁着天生的顽皮与促狭。

 

这双眼睛不属于黑道当家,倒更像个对世间一切都抱着天然热忱的孩童,给这张漂亮得过分的面孔增添了蓬勃的生气。

 

可你若以为他像奶泡一样温柔甜蜜,孩子一样天真无害,那就大错特错了,会赔上性命的那种大错特错。

 

他是翻手云覆手雨的洪帮二当家,全东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阎罗王。小小年纪便凭着真刀真枪的拼杀爬上如今的位置,未来便是东江第一大黑帮的头领。

 

他是罗浮生,散发着阳光与奶香味的Alpha。简单,坦荡,却极度危险。

 

“什么东西?”一旁的罗诚见他如此来劲,好奇地也凑过去看,却被按着脑袋推了开去。

 

“去去去,是你看的嘛!”

 

罗诚摸了摸被弄乱的头发,不屑道,“切,不就是‘斩魂使’嘛,人家和你八竿子打不着,又不是你家的,干嘛藏着掖着。”

 

“你懂什么!”罗浮生满脸灿烂,第一百零一次仔细端详报纸上‘斩魂使’的照片,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如今国难当头,天下兴亡,匹夫……匹夫有责。像‘斩魂使’这样让小 日本闻风丧胆的才是真英雄!”

 

罗诚不死心地换了个角度凑过去看,还是那张看了无数次的照片,模糊的黑色侧影,面容被面具遮挡,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数月前,化名‘斩魂使’的不明人士异军突起。他神秘莫测,来去无踪,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的出现就意味着又有一个敌人去了鬼门关报道。

 

迄今为止不过两月,便有三名日  军高 级将 领神不知鬼不觉死于他手。曾有记者舍了命蹲点,却只捕捉到模糊残像,即便如此,这珍贵的影像却如同侵略者头上悬着的利刃,百姓心中的一盏明灯,给身处黑暗中的人们带来振奋人心的希望。

 

“哥,瞧你说话一套一套的,跟沈教授学的吧。”罗诚摆出一副深知个中原委的模样,朝罗浮生挤眉弄眼。

 

“滚滚滚!”罗浮生看了一眼钟,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镜子前开始整理仪容,“臭小子竟然不提醒我,这都几点了!我要迟到了!”

 

罗诚翻了个白眼,“多大点事儿,人家沈教授又不是小孩子,要你天天赶着趟的送早点。”

 

罗浮生不理他,自顾自的挑衣服照镜子,今时不同往日,他下定了决心,就在今天,一定要和他追了两个月的沈教授确定关系。这样的日子,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人家堂堂大学教授,跟我们这种大老粗不是一类人,也不知道人家看上你什么,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拒绝你。”

 

罗浮生把沈教授夸过的那顶黑色礼帽往头上一戴,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罗诚。

 

罗诚低头絮叨,压根没发现自家老大已经把自己收拾整齐,就等着收拾他,“啊!一定是读书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你,大哥你……啊!”

 

一个枕头把他砸到阵亡,大哥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不留下一丝同情。

 

罗浮生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跳上摩托,飞驰着去牛记生煎买早点,两人份的。

 

沈巍几个月前搬来东江,他从没告诉罗浮生自己的过往。东江作为埠口,沦 陷很早,许多本地居民为求保命逃出了城,沈巍这样的教书先生,这种时候只身一人来到东江,反倒显得奇怪。

 

罗浮生问起,他只说是来寻亲。他有个孪生弟弟,早年走散,听说现在就在东江。罗浮生兴致勃勃地提出动用洪帮的势力帮他寻找,却被婉言谢绝了。

 

也许不想和黑帮扯上关系吧,读书人总是清高些的,罗浮生悻悻地瞎猜。可他心里知道,沈巍绝不是那样的人。

 

沈巍生得极好,白净斯文,俊秀而又不失英气,架一副金丝边的圆眼镜,一双蕴着秋水般的清澈眸子隐在镜片后,面对他时,视线总有些不自觉的躲闪。

 

他留过洋,礼仪极好,总穿一身笔挺的西装。不同于许星程的张扬,他是谦逊而内敛的。任谁见了,也要赞叹一句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生煎,罗浮生敲了敲沈巍家的门。沈巍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很小,却被他收拾得安静整洁,且从不抗拒他突然的到访。

 

门通常是一敲就开的,好像沈巍就守在门边等候。今天却等了很久。门慢慢打开,沈巍站在门里朝他笑,神色有几分憔悴。

 

“怎么了?不舒服?”罗浮生进了门,扶住那人的胳膊关切地问。

 

“没有。”沈巍笑着摇头,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一贯红润的唇也干涩发白。

 

“还说没事!是不是病了?”罗浮生说着,用手去贴他额头,突然想起自己捧着生煎袋子的手是油的,于是改用手背。

 

“真的没事,坐吧。”沈巍微笑着任由他把手背贴在冰凉的额头上试探,然后把没有发现异样却依旧满脸狐疑的人让到餐桌前,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杯子和一袋用夹子夹得严实齐整的奶粉来。

 

罗浮生全然没了顽皮相,规规矩矩地在餐桌前坐好,把下巴搁在桌上看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丝不苟地舀奶粉,倒热水,再用勺子搅拌。透明玻璃杯里的乳白色液体变得均匀,浮着轻飘飘的奶泡,一如他此刻脸上的笑意。

 

看沈巍这样美好的人冲奶粉也是件美好的事,美好得就像早上出门时的阳光。

 

奶粉是罗浮生送的,这年头也算是稀罕物。他喜欢牛奶,觉得留洋回来的沈巍也一定喜欢,所以拿来献宝,只是那半空袋子里的奶粉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沈巍不爱喝牛奶,每次只冲给他喝,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看他一口气喝完,嘴上留下白胡子似的一圈奶渍。

 

罗浮生知道战乱年代,教书先生就是学识大过天,也是不富裕的,他觉得沈巍有点瘦,担心他营养不够,送奶粉的计划失败后,就改为每天送早餐。

 

他换着花样的送,今天生煎,明天豆浆油条,后天糍饭糕……最多的还是生煎。沈巍说他最喜欢生煎,可每次吃得却没他多。

 

今天更是连碰也没碰。

 

罗浮生把生煎推到他面前,那人闻到油腻腻的味道时脸色似乎更差了一些,却只笑着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实在很蹊跷。

 

 

沈巍确实不太好,昨天夜里的刺杀行动很成功,可他惊动了警卫,躲避子弹的时候,失足从三楼摔了下来。

 

他很幸运,被树枝挡了一下,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摔得狠了,起身便是头晕目眩。勉强支撑着逃离现场回到家的时候,他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忍着天旋地转的不适躺了几个小时,罗浮生就来敲了门。

 

“我看你是病了,去医院看看?”罗浮生说着就要起身,被沈巍一把拉住,“我没事,可能只是累了。”

 

“真没事?”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巍的笑好像在说他大惊小怪,罗浮生撇撇嘴,不再追问。

 

他看着沈巍撑着桌子站起身,把喝干了的牛奶杯拿去洗。突然想起今天的目的,心就砰砰地跳起来。

 

沈巍会接受他吗?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婆婆妈妈。他砰地站起来,差点把椅子撞翻在地。眼一闭心一横,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沈教授!我有话跟你说。”

 

沈巍含笑回头看他,眼里有罗浮生自认为的宠溺,一如过去每一次目睹他冒失的行为,“什么事?”

 

“就是那个……沈巍!我喜欢你!”

 

他喜欢沈巍,第一眼就喜欢。

 

沈巍让他想起他的阿爹。

 

阿爹也曾是个教书先生,为了躲避饥荒带着他来到东江,靠自己的努力与智计成为洪帮二当家,一手将洪帮壮大成为东江第一大帮。

 

阿爹也是个笑意荏苒的读书人,看似柔弱,却比任何人都更坚韧强大。

 

阿爹很早就离开了,只留给他朦胧的回忆和数不尽的噩梦,可他知道,沈巍和他阿爹是同样的人,他们胆识过人,不甘心屈服于命运,他们才学无双,却到底因这乱世而彻底辜负了。

 

他喜欢沈巍,心疼他,依赖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给他温暖。

 

他早已认定了他。

 

 

笑意僵在那一贯温润如玉的脸上,罗浮生的心忽地提了起来。

 

“那……那你的回答是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沉默太长了,长得罗浮生只觉得背心细细密密的刺痛,冷汗钻了出来,背后一片冰凉。

 

也许是他太急了,读书人嘛,都是比较矜持的。可也许……也许罗诚说得对,沈巍根本没有动心,他只是太善良了,不好意思让他伤心难过而已。

 

他忽然失了勇气,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仓皇地四处张望,“那……那个……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我……”

 

沈巍的气色更差了,整个人看着摇摇欲坠。

 

他是能料到这样的结果的,罗浮生的喜欢毫无保留,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刻在体贴的话语里,融在每一分关切中。他知道身处黑暗中的自己不配拥有这阳光般的温暖,却情不自禁地被他的光与热吸引。他的世界太冷,太暗,太静了,他想靠近他,犹如飞蛾扑火。他想朝他伸出手去,等他握住自己的手。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时刻谴责自己的脆弱与自私,却又不停地纵容自己。

 

再多享受一刻也好……下次,下一次他一定会躲开,一定会拒绝。

 

一定不会再犯错。

 

他咬了咬牙,“对不起……浮生,我……不能接受。”

 

他不能把罗浮生拖进黑暗之中,他的浮生应该活得像太阳。

 

“为什么!”罗浮生倒是突然回了神,大声问道,“你不……不喜欢我吗?”

 

不,即使沈巍说不,他也不会相信,沈巍从没有拒绝过他,他总是笑意盈盈地纵容自己任何要求。他的世界从来爱恨分明,简单直接,他不相信这不是爱。

 

沈巍忍着一阵阵的晕眩,看着那个孩子一样对他掏心挖肺的人。

 

这个世上,从没有人像罗浮生这样对他好。

 

可现在,这个神采飞扬的人红了一双桃花眼,小公鸡似的骄傲模样早已消失不见,惨白着一张脸,神色仓皇之中还带着几分哀求。

 

沈巍太了解罗浮生,他看来比谁都潇洒,坚强,满不在乎。却也不过是个乏人爱护而不敢在乎的孩子。他总是勇敢直白,一往无前,也许连他自己都忘了,他也是会受伤的。

 

可沈巍知道,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罗浮生。而此刻,伤他最重的人偏偏是自己。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

 

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颤抖着,他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对不起,浮生,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哥哥对弟弟的情感,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衷,可我却宁愿你永远也不懂。

 

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罗浮生愣了一愣,咧开嘴笑了,笑得浑身发抖,有什么液体从他眼中涌了出来,开始是温热的,很快变成了冰凉。他咬牙切齿,努力把不争气的泪水憋回去。

 

“沈教授……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我,我以为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遣人到美高美找我,找罗诚也行。” 罗浮生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几句话,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关上门,他仰头起望着天,像是要让泪水倒流回去,而后慢慢地蹲下去,一屁股坐在了沈巍家门口。

 

他不能走,沈巍这样的状态,他不放心他一个人。

 

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得他能听到房间里突然的闷响。他们之间却隔着一扇门,一扇他看不懂,也跨不过的门。

 

沈巍,我真的不懂,你能不能告诉我,阻隔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评论

热度(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