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爱意热闹喧天,却缄默无言,只赠你一碗烟火人间。

【璧雪】落雪时节又逢君 18

最近真是太忙了,更新就很慢,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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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璧!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在清醒状态下被人这样抱在怀里是傅红雪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一时窘得浑身僵硬,等反应过来,他开始不停地挣扎起来。

 

“别动!还嫌血流得不够多吗!”傅红雪染血的身姿给了连城璧莫大的刺激,信誓旦旦要保护的人在自己面前陷入绝境,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他的头便突突地激痛起来。

 

傅红雪被他这么一喝,停止了挣扎,颇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这十几日的鲜血果然还是不够吗?连城璧显见得更易怒了。

 

连城璧叹了口气,将他放到床上,又去接他臂弯里的襁褓,傅红雪的手臂仍无意识地将襁褓搂得死紧,连城璧轻轻拍着他的胳膊,让他放松下来。

 

“你放心,我没事,只是眼睁睁看你受伤,我却无能为力,恨自己无用罢了。”

 

傅红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连城璧的动作,听他自责, 忙抚慰道,“为什么这么说。若不是你,我只怕早已死在乱剑之下了。”

 

“说到底,这次是我失策,急于抓住凶手查明真相,竟忘了敌暗我明,才置我们于险境之中。”

 

听连城璧这么说,傅红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这些人是斑衣教的人。”

 

‘斑衣教?那不是漠北的魔教?”

 

“是。”

 

“漠北的魔教居然出现在中原,看来中原武林将有一场麻烦了。”连城璧面色凝重地陷入沉思。

 

“斑衣教现任教主花寒衣是我娘的表弟,当年斑衣教被马空群所灭,他一直隐姓埋名,伺机重振魔教,如今却不知为何……”傅红雪皱眉,眼下的局势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他与魔教撇不清的关系,将来只怕会成为连城璧的掣肘……

 

“别说这些了,让我看看你的伤。”连城璧突然回过神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皮肉伤而已,不用管他,自己会好。”傅红雪心中纷乱,随口答道。

 

“一剑贯穿,你却只当是皮肉伤?我算知道你这一身的伤痕怎么来的了,根本就没有认真处理过吧?!”连城璧说着,便动手去解傅红雪的衣服。

 

傅红雪颇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去,他从来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不是他伤人,便是人伤他,早已习以为常。便是损及性命伤了根本,也不过草草包扎,再躲到无人的地方独自捱上几日,只要能够起身活动,便算是好了。如今这伤,他确实没有当回事。

 

可连城璧不善的脸色到底带了几分震慑的意味,令他不敢轻忽。

 

连城璧还在踌躇着怎么脱下衣服才不会触到伤处,傅红雪却干净利落地扯下外衣。动作幅度之大,本已渐渐缓下来的鲜血又开始不停地往外冒,白色的中衣早已被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连城璧来不及阻止,只能恨恨地掀开湿透的中衣,皮开肉绽的创口便狰狞地显露出来。

 

剑身不宽,可刺入时却残忍地带着旋转的力度,使得伤口成为一个可怖的血窟窿。

 

傅红雪没有持续的吐血,应当是没有伤及内腑,连城璧抬起傅红雪一边的胳膊,拉着他慢慢上抬,直到举过头顶,这一番动作使得鲜血变本加厉地涌出,本已受了伤的肢体还要大幅地活动,剧烈的痛楚不断自伤口辐射出来,逼得他连太阳穴都开始一跳一跳的胀痛,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源源不断顺着脸侧滑落下来。傅红雪一言不发地咬牙忍住,连一句呻吟都没有泄漏出来。他虽不知连城璧在做什么,却知道他定有缘由。

 

见傅红雪虽然吃痛,手臂活动却并无妨碍,连城璧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撒在不断溢出鲜红血液的伤口上,傅红雪终于忍不住泄漏出一声闷哼。

 

连城璧柔声抚慰道,“忍一忍,这药虽然药性猛烈,却极有效,只要处理得当,要不了几日表面的伤口就能痊愈,不会留疤。你这次运气好,没有伤及脏腑,只是这一个月内都不能再动武了。”

 

连城璧用白布将处理好的伤口牢牢裹好,在腋下打了个漂亮小巧的结,又去处理其他浅一些的伤。傅红雪默默看着他的动作,苍白的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来。

 

连城璧抬头看他,忍不住也笑了,嘴上却说,“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说罢,他抬头看看仍是浓黑一片的窗外,“折腾了大半夜,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吧。”

 

傅红雪却眼尖地看到连城璧袖子下的血痕来,一把按住连城璧收拾东西的手,“你也受伤了,为什么不处理。”

 

连城璧抬手看看,不以为意地笑了,“我这才真是皮肉伤呢。”

 

“让我看看!“傅红雪一把拉过连城璧的手,撸起袖子,只见白皙劲瘦的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殷红伤口横亘着,皮肉都翻开了,甚是碍眼。

 

“就会说我。”傅红雪瞪了一眼那心虚地笑着的人,抓起纱布低头细细地替他清理起伤口来。

 

浓黑的睫毛为垂下的眼睑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连城璧看着眼前人专注的神态,心中一暖,眉眼一弯,突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傅红雪连忙抬头,含着水光的眸子有一丝无措,“弄疼你了?我轻一点。”说着,竟俯下身去对着伤口轻轻吹起来。

 

丝丝凉意缓解了完全在可忍受范围内的疼痛,稚如幼童的动作让连城璧的心软成一片,不敢再逗弄他,连忙开口,“不怎么疼,不用担心。”

 

傅红雪对于包扎伤口实在没有经验,肩上又带着伤,十个手指都像不听指挥,好容易将那长达数寸的伤口包扎完整,笨拙地打了个粗糙的结,本已干了的额头又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他有些挫败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只觉得这么粗苯的东西简直不该出现在连城璧这样的人身上。对比连城璧打出的精致漂亮的结和完美贴合的绑扎,他实在自惭形秽。

 

连城璧看着他的懊恼的神情笑了,“雪儿若是不会,下次我教你就是了。”

 

傅红雪自觉又在被调笑,低头看向别处,“睡觉!”

 

 

连城璧做梦了,还是那个梦,梦里的大火如同地狱的红莲业火,烧得人几近干枯。他娘满脸的忿恨,流着泪一遍一遍的质问,“连城璧!你这个不孝子,不能为父报仇,不能重振无垢山庄,还害死了你的亲娘,你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自从傅红雪到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只是这一次,梦境里竟又出现了傅红雪,他横刀而立,眸中的光竟是冷的,他不屑一顾地转过头去,“连城璧,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为什么要放火害死你娘,你这样的人,活该下地狱!”

 

“不是的,娘……红雪……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放火,我只是想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如江湖传言那般……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我是不小心……我想扑灭它的,可是火势越来越大……我没有办法……”

 

“不要再狡辩了!连城璧,你作恶多端,为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那两张最熟悉的脸又幻化出许许多多的脸,那些曾因他而死的脸,那些脸上怨毒的表情犹如刀剑,毫不留情地向他砍来。

 

“不要!红雪!救我……救救我啊……你说过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他绝望地朝傅红雪伸出手去。傅红雪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连城璧,我傅红雪,不要你了。”

 

“不!傅红雪!你不能走!”连城璧爬起来向傅红雪离开的方向急追,却突然脚下一空,坠落下去,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万丈深渊……

 

“不要!雪儿!不要走!”连城璧猛地惊醒,睁开泛着黑雾的眼睛,就看见傅红雪起了身,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他。

 

“连城璧!醒醒!你做噩梦了?”

 

连城璧弹坐起来,惊魂不定地看着傅红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雪儿……你没有走……”手中扎实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梦,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他没有失去傅红雪。

 

“我不会走。”傅红雪抬手替他擦了擦一头的冷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慌张的模样。

 

完美的外壳碎裂了,此刻的连城璧犹如被撬开的蚌,露出内里脆弱的软肉来。

 

“雪儿,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连城璧失神的眸子游移不定地在傅红雪脸上来回扫着,氤氲的水汽含在眼中,将落未落,语气中尽是从未有过的哀求。

 

这哪里还是傅红雪熟悉的那个神采照人胸有成竹的连城璧。

 

“连城璧,你听着,我傅红雪,唯连城璧一人,此生绝不负连城璧。”傅红雪的脸色一片苍白,神情却坚定,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雪儿!”连城璧的声音已染了哭腔,听到他说出这番誓言,双手用力钳住面前人的胳膊,将他搂进怀里,力道之大,一如方才梦魇中的恐慌。

 

伤口被撞得激痛,傅红雪的蓦地又白了一层,冷汗也细密的浮了起来。他却无暇顾及,只静静地抬手,轻拍连城璧还在微微颤抖的脊背。

 

良久,怀里身躯渐渐平静下来,耳边传来连城璧闷闷的鼻音,“雪儿,这是你今天跟奶娘学的吧……”

 

学得还挺像……

 

 

翌日,连城璧独自去了一趟府衙,查验过尸体和兵器后,便准备带着傅红雪和孩子一起回无垢山庄。

 

傅红雪这一身的伤是不合适骑马颠簸了,可连城璧知道那人一定不肯示弱,于是顺道租了辆马车,趁着傅红雪准备上马的档口,把人拉过来往车里一塞,自己也挤了进去。

 

一路上傅红雪坐得笔挺,但一直闭目养神,显然是精力不济。出了城道路就崎岖不平起来,马车也跟着东摇西晃,傅红雪失血太多,脸色难看得令人有些揪心,马车每一颠簸,那张绷得薄薄的脸就又白上一分。他神色平静,不露痛苦之色,可连城璧知道,那也算自救的方式。主动地去感受痛苦,反而会加深这种痛苦,一般人可能注意不到这样的事。可是长期身处危境的人却本能地掌握了这种微妙的规律并加以利用。千钧一发之际,常常是看似不起眼的习惯决定了生死,也正是这些无法言传的东西,决定了强者与弱者之间的差别。

 

没有这些东西,傅红雪就活不下来。可这么想着,连城璧还是把自己挪到他身后,揽住那人完好的右肩,轻轻引着他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

 

傅红雪的意识被持续不断的痛楚拖磨得有些模糊,后知后觉地睁开眼,连城璧已经坐到了他的身后。对于自己的迟钝,他不禁有些恼怒,背脊也本能地绷紧了。

 

可紧接着一只手便揽住他,力道轻柔地避开伤处,将他拉进了怀里。

 

是连城璧。

 

他对自己说。有了这样的判断,意识便自动松懈了下来。

 

身后人的胸膛温暖又坚实,减轻了颠簸对伤口的撕扯,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

 

虽然两人此刻都有些狼狈,但感受到怀中人身体慢慢放松,完全交托般压上来的重量,连城璧还是忍不住笑了。

 

被信任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好。

 

马车行得慢,等到了无垢山庄门口,天已经擦黑了。

 

叶开和丁灵琳已经回来,此刻正坐在厅里等候。

 

冰冰早就接到连城璧的传书,见人都回来了,便传了晚饭。四人围坐一桌,一边吃饭一边交换情报。

 

傅红雪伤重一些,不能碰油腻荤腥,面前摆了碗清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叶开见他这模样便知道又受了伤。见怪不怪地说,“我说你啊,也太把自己不当回事,每次都搞得一身的伤,你说你是不是自虐……”

 

本来还迷迷糊糊喝粥的人听到这话眼神立刻锐利起来,一记眼刀飞过去,叶开立时噤声。连城璧看看他们,突然一脸无辜地举起手来。空气顿时凝固,叶开和丁灵琳摸不着头脑,武林盟主这是在干嘛?傅红雪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交织着窘迫与震惊,不知他什么时候知道了说话前先举手的典故。叶开看了看傅红雪的神情,突然醒悟过来,抱着肚子差点滚到桌子下面去。

 

对付又冷又硬的傅红雪,也只有靠连城璧这号人了。

 

傅红雪到底精力不济,勉强喝完粥便回房休息去了。叶开从怀里掏出一枚闪着寒光的回旋镖,说,“这次我们运气没你们好,没遇到敌手,只是在千刀门找到了这个。”

 

这正是连城璧和傅红雪遭遇到的黑衣人的暗器!

 

三人正说着,冰冰手里拿着卷成一卷的信笺走了进来。

 

“庄主,边城传回来的信函。”

 

等待已久的信息终于来了,连城璧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过,展开信笺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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