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爱意热闹喧天,却缄默无言,只赠你一碗烟火人间。

【璧雪】执迷 下

努力填坑,然后就可以翘脚吃粮!


先虐后甜,所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预警😂


前文


又过了近一月,连城璧渐渐恢复。不用再将自己的内力分给连城璧,傅红雪的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

 

然而他似乎到底是带着什么痼疾,明明无事坐着的时候,却突然好似被人捅了暗刀般浑身一颤,青筋蔓蔓的手颤抖着抓上胸口衣襟,用力得仿佛要抠进身体里去。那多半是,他闲坐无事思念起沈璧君的时候。

 

“你怎么了?”寂静一片的屋内突然响起极力压抑的呻吟,连城璧转过头诧异地看他。

 

呻吟声骤然消失,那人额上尽是冷汗,疼得唇色都灰败,却仍面色平常道,“无事。”

 

这便是拒绝交谈了,他也不愿再问。只是心思被干扰,散乱的思绪飘到其他事上,于是那人似乎也渐渐平静下来。

 

连城璧能够下床走动后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沈璧君,“傅红雪,沈璧君在哪里,你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虽天人永隔,至少要去她的坟前上一柱香,也不枉夫妻一场。

 

傅红雪头也不抬,教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声音平静如常,“好,我带你去。”

 

花仙谷。萧十一郎就在这里守着沈璧君的身体,她并未死,却也不算活,萧十一郎不知给她吃了什么丹药,她的身体便一直这样沉睡着。

 

见傅红雪带来连城璧,萧十一郎并不意外,当初默许傅红雪带走连城璧,便知道他不会死,就个人而言,他并不想他死。他们之间的恩怨,实在太难说清了。

 

连城璧望着沈璧君被鲜花环绕,一如当初的美丽容颜,心中翻江倒海,却居然一滴泪也没有。未见时日日思念,可真的见了人,却又调动不起那些痛彻肺腑的情感,一切都像蒙上一层飘渺的薄纱,看不清,摸不透。

 

傅红雪专心地看着眼前素未谋面的陌生女人。她很美,令人自惭形秽的美。即便毫无知觉依然牵动人心的美。他却无福欣赏,转身急急掠出了树屋。身形辅一着地便蜷缩起来,咬牙忍住剜心一般的痛楚。连城璧的情感犹如波涛汹涌,他心中的每一分哀恸,都化成捅在他心口的刀,一下一下,鲜血四溅。

 

他中了蚀心草的毒,和着连城璧的血一起喝下,每当连城璧因思念而痛苦,这毒便让他痛不欲生。然而连城璧忘了他,情感全为另一人牵动,人就在身边,痛却更甚。

 

一边被套上绳索吊上刑架,一边却又被弃如敝履,真是讽刺。

 

萧十一郎嘴里衔着根草,不无怜悯地看他伏在地上,抽搐着呕出鲜血,淡淡道,“蚀心草的毒并非不可解……”

 

傅红雪以手撑地,勉强支起身体,“不必了。”

 

最初是心甘情愿被绊住,后来是无暇他顾,而现在,这残忍的羁绊也许是唯一剩下的东西。

 

真真可笑,他也确实笑了,染血的唇齿看来可怖又凄凉。

 

萧十一郎摇摇头,又是一个痴儿。

 

可世间最奢侈的滋味,浅尝便再难忘却,欢乐趣,离别苦,也从来只属于痴儿。

 

-

 

“傅红雪,一个多月不见,你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不是说连城璧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吗?”来访的叶开皱眉看着傅红雪,忍不住开口。

“无事。”傅红雪垂下眼帘,答非所问。“叶开,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只要你开口,只要我能做到。”

 

“带我去见小李飞刀。”

 

“见我师傅?你有什么事要找他?”叶开不解,傅红雪向来不愿求人。

 

“我想求他,帮助连城璧恢复武功。”平静的话语激起千层浪,惊得叶开跳将起来。

 

“什么?!傅红雪,你是不是疯了?!连城璧在江湖上掀起这样的腥风血雨,这才消停了几个月,你居然想恢复他的武功?!”

 

“不用完全恢复。也不可能完全恢复了。我只想他有自保的能力。”叶开咄咄逼人,傅红雪却一派坦荡,神色平常。

 

叶开叹口气坐下,“当初我师傅答应救连城璧已是不易,现在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不会答应的。”

 

“你只要带我去见他。其他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好吧。”叶开无奈地看着眼前人,他很难拒绝傅红雪的要求,他欠他的,是无法改变的一生。也许正因为从来没有过希望,他做任何事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连城璧当初救你,也许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善事,没想到竟给自己铺了一条后路。”

 

“你不了解他。”傅红雪摇头。

 

“我师傅这两年一直云游四海,我也难得见到他,不过他只要在江南,就一定会住在莫干山,我就带你去碰碰运气吧。”

 

-

 

天蒙蒙亮,深秋的山中下了霜,白茫茫一片。隐藏在密林之中的山门外,长满青苔的台阶上,跪着一个人。

 

他已跪了一夜,露水打湿了额发,鲜艳的发带变成沉郁的深红,衣裾湿透了,软软地黏在身上,他却恍然未觉。

 

正要下山的白衣仙人看着那人笔挺的身影,摇了摇头。

 

“连城璧作恶多端,当初老夫担着骂名救他,是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是指望你和开儿能助他改邪归正,想不到你们居然沆瀣一气,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前辈的良苦用心傅红雪明白。晚辈只想说几句话,若前辈仍决议放弃连城璧,晚辈决不再纠缠。”

 

“你说吧。”

 

“前辈阅人无数,一定明白连城璧并非天生恶人,他也曾心怀天下,踌躇满志,只是他一出生就背负重责,做违背意愿的事,他甚至连自己内心真正所求都不知道,又无人懂他助他,一步错,步步错,才走上绝路。

 

他也曾做过许多好事,只是世人落井下石的太多,一朝为恶,便只能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这对他果然公平吗?他生性骄傲,不会为自己辩解,也不屑辩解,可武林中多少人借正义之名饱一己私利,又有多少人敢说自己不曾攀附他,利用他?

 

杀一人,不如救一人,以连城璧的聪明才智,只要将他引向正路,他一定可以有所成就,弥补他的罪过。这不正是前辈毕生所提倡和践行的吗?叶开就是最好的例证。所以傅红雪求您,还他一个公道,他不会让您失望的。”

 

仙风道骨的白衣长者叹一口气,“你果真如此相信他?”

 

傅红雪坚定地点头,“我信他。”

 

“如果恢复他的武功,代价是你的命呢?”

 

傅红雪猛地抬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淡然一笑道,“这条命是他救的。只要能恢复他的功力,便当是还他。”

 

 “你这又是何苦。”

 

“连城璧七尺男儿,一身傲骨,却不得不在他人庇护下苟全性命,对他而言,这是最大的侮辱。傅红雪纵是立死又何妨,只求前辈助他,让他堂堂正正地活着。”

 

傅红雪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李寻欢闭眼摇了摇头,“罢了,你起来吧。只是你可想好了,他若要恢复功力,须有内家高手将自己的内力尽数传给他,你当初救他已伤了根本,便是我也难保你性命。”

 

“傅红雪愿意。”

 

“那便带他来吧。”

 

-

 

连城璧睁开眼时,手脚已不似先前那般无力,充沛的内力重新在体内流转起来,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

 

欣喜之余,他迫不及待地寻找那个能与他分享喜悦的人。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叶开。

 

“叶开,怎么是你?”

 

“傅红雪托我照看你。”叶开面沉似水。

 

“他人呢?”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不是傅红雪,连城璧心中微有不悦。

 

“他死了。”声音是冰冷的,传递的信息同样令人心寒。

 

“你说什么?!”连城璧一把揪住叶开。

 

“现在你身体里运转的,是他全部的内力。他本就重伤未愈,又中了蚀心草之毒,没有内力护体,毒伤发作,自然熬不过去了。”

 

“你胡说!”那个总是默默地陪伴他,容忍他的傅红雪,死了?他竟然死了?

 

“我为什么要骗你?让一个内功尽失的人恢复内力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叶开冷笑一声。

 

“可……可他说不会有事的……他……”连城璧忽地住了嘴,傅红雪的用心他果真一点不懂吗?

“连城璧,我师傅不是神仙,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如何驱动你的内力?傅红雪根本就不会说谎,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是啊……他早该明白,这个人从不珍惜自己,若是为他,更是万死不辞……

 

他还记得那人脸上由衷的笑容,他说,“连城璧,很快你就能恢复武功了。”

 

他从未见他如此笑过,笑得美如烟霞,那一刻,他竟为他动了心。

 

他忽然记起传功时他那消瘦脸上痛苦又愉悦的神色,鲜血自他口中涌出,为苍白的唇齿染上一抹颜色,掌心传来的暖流却反而更加强烈。

 

“他在哪里……”抓住叶开衣襟的手剧烈颤抖着,而后虚软无力地垂了下来。

 

“连城璧,傅红雪让我转告你,他与你死生不复相见。你不必再寻他了。”

 

死生不复相见……好一个死生不复相见。傅红雪,你终于死心了吗。

 

泪水流进嘴里,咸中带涩。

 

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是会失去他的。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口蓦地一阵刺痛。

 

原来赶也赶不走的傅红雪是会离开他的,以这种决绝的方式。

 

菩提树下说执迷*

云海涛生皆是你

此生不惘亦不弃

半心以赠

不诉别离

多情最无计

 

喜欢BE的请在此下车

 

-

 

一年后,月圆夜,无垢山庄。

 

明月清风,虫鸣唧唧。归心阁正脊之上,坐着两个人。

 

束着红色发带的黑衣人被身旁之人瞬息不移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只得转过头去掩饰自己脸上浮着的红晕。

 

“连城璧!你还要看多久!”

 

“雪儿,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就这么看一辈子也不够。”

 

回想当日亲眼目睹这人了无声息孤孤单单地躺在床上的情景,他仍会不寒而栗。若非叶开和萧十一郎联手救治,他可能真的失去他了。可即便如此,傅红雪的身体毕竟损耗太过,他花了一年的时间,访遍名医寻遍名医药,才让他变回眼前这个能说会笑,能陪他屋顶赏月的人。


连城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严肃起来,“雪儿,你那时让叶开对我说死生不复相见,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确是负你良多,可我不相信你能狠得下心来。”


傅红雪暗道不好,竟让他想起这件事来。当日他以为自己必死,干脆把话说绝,免得连城璧知道真相难过,却不想到底伤了他的心。


傅红雪不说,连城璧又怎会不知他心思。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去,牢牢握住那人仍是冰凉的手,此生再也不会放开。

 

“雪儿,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想,或许过去我真的错了。我的执着不过是逃避的借口,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即便背负着使命,但人总有选择。我却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差点连至爱之人也失去了。”

 

傅红雪转头看他,映着月华的眸光清亮如水,“我只想你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连城璧索性将两只冰凉的爪子都拉过来揣在怀里捂暖,“雪儿,你这么好,我纵是忘记你百次千次,也一定会重新爱上你的。”

 

傅红雪皱眉,正色道,“不许再忘记了!”说着却连耳尖都红了个透。

 

“好,不忘,此生不忘。”连城璧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将人揽入怀中,“李太白欲上青天揽明月,而我连城璧揽住傅红雪便足矣。”

 

撩人的话语听再多次也还是面红耳赤,傅红雪转过头去,“别胡说。”

 

他这样的粗鄙之人怎能与天上明月相提并论,若以明月作比,也该是连城璧才对。

 

却被连城璧轻轻咬住了耳垂,“雪儿果然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白皙的脖颈浮起一层细小的疙瘩,傅红雪咬了咬牙,难得地诚实一回,“不是。”羞是羞的,却也求之不得。

 

“那就好。”连城璧笑着,沿着颈项优美的线条,滑过脸颊,将微凉的唇含入唇齿之间。

 

“喂,别在上面你侬我侬了,快下来喝酒赏月啊!”吻太长,总也品不够似的,直到叶开提着酒坛牵着丁灵琳的手在下面叫唤,连城璧才依依不舍地离了傅红雪的唇。

 

“走,我们下去。”他一手揽住怀中人的细瘦腰身,带着他一同飞掠而下。

 

十五夜,月圆,人也圆。


* 《执迷》歌词。

其实这篇文就是执迷给的灵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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