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爱意热闹喧天,却缄默无言,只赠你一碗烟火人间。

【璧雪】执迷 上

OOC预警

狗血虐文 

不讲逻辑

爱吃甜的千万别点进来

雪鹅生日我在捅刀子,唾弃自己。

是HE



“醒了,连城璧醒了!”

 

往昔丰润如玉的脸庞如今白如素缟,两颊因长久的昏睡而凹陷,曾如寒星般神采闪耀的双眸固执地紧闭着,无一不昭示着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人伤势之沉重。

 

惊喜的呼声中,气息微弱的人无意识般睁了睁眼,不等眼中星光照亮急切期盼的心,便又陷入沉沉的昏睡。实在不值得欢欣鼓舞的反应,却因长久的等待与煎熬而变得弥足珍贵。即便是微末的起色,也给了日夜守候的人莫大的惊喜。

 

苍白干涩的嘴角微微扬起,微有失神的双眸一瞬间迸发出明媚的光彩,他凑过去想要再仔细确认那人苏醒的痕迹,刚一起身,却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床边。

 

“傅红雪!”

 

 

连城璧真正清醒,又是数日后。

 

挣脱重重黑暗的包围,周身密布的痛楚随着意识一同复苏,他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被无数金针刺入,痛彻肺腑。可他却顾不上,绵软的身躯奋力抬起,他伸出仍在颤抖的手一把抓住眼前脸色苍白双目微红,正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人。

 

“沈璧君呢!”

 

也许因为等待太久而不敢奢望,糅杂着小心翼翼的惊喜表情在听到这句话时,尽数僵在消瘦得几乎脱了形的脸上,仿佛一层斑驳脆弱的壳,随手一揉,就碾得粉碎。本已寥落的面色刷白了一层。难以置信的疑问带着一丝颤抖的尾音。

 

“你……你说什么?”

 

“沈璧君呢?”

 

瞪大的眼眸霎时变得血红,骤然涌出的水气摇摇欲坠,岌岌可危,惶惑不安的,到底退缩回去。

 

脑海中残留的最后画面,和眼前人怪异的反应,无一不应证连城璧内心深处的担忧。

 

沈璧君……

 

“她死了。”

 

脱力的身躯被无情的三个字压垮,连城璧两眼发黑倒在床上,双手却依旧死死攒着眼前人的衣襟,那人也早已失了气力,被他拉得一同瘫软下去。

 

“你说什么?”梦中挥之不去几成执念的身影如今远在天边,连城璧血红双眼透出愤恨与震惊,仿佛要将那近在咫尺的人千刀万剐。

 

“连城璧……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颤抖的声音带着缓缓凝聚起的怒气,却又几乎无以为继,人似离了水的鱼一般无声地喘息。傅红雪很费了些力气才将自己支撑起来,衣襟被人攥在手里,却是无力挣脱。半已失焦的眸中带着一丝期冀,半点星光在那漾着清水的眸子里明明灭灭。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终于挣扎着湮灭下去。

 

“连城璧!你在瞎说什么!”一旁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扯开他的手,扶着那人直起身。

 

“杨开泰!”认清了眼前人,连城璧又将目标转向了他。

 

“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璧君当真已经……”

 

“连城璧!你清醒一点,你怎么当着傅红雪的面……”

 

连城璧却不依不饶,拼着一口气,嘶吼的声音飘忽得如同风中残烛,“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活着,你活着,萧十一郎呢,他也一定活着,唯独一个弱女子却……”

 

“去他的沈璧君!”杨开泰焦急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傅红雪,那人额上全是细密冷汗,早失了颜色的脸上却是如死水般的一片冷寂。

 

“你知不知道,那场大战,你被割鹿刀重伤,筋脉尽断,昏迷了已有一个多月,要不是傅红雪舍了半条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又每日运功为你续命,你早就过了奈何桥了!现在好不容易醒了,居然提什么沈璧君?!你是不是疯了!”

 

苍白嶙峋的手缓慢地抬起,阻止他连珠炮似的质问,清冷的声音已如深湖般平静无澜,“连城璧,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连城璧皱眉回想。

 

他记得自己是谁,记得爹娘,记得无垢山庄,记得仇人与兄弟,记得萧十一郎,记得沈璧君,唯独傅红雪,像是从未曾出现过。

 

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傅红雪。

 

 

清瘦的身形晃了一晃,肺腑间一直无法完全压抑的痛楚瞬间变得清晰而又剧烈。腥甜涌上喉间,傅红雪咬牙咽了下去。

 

“杨开泰,他才刚醒,你照顾好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消了音,他踉跄般向后退了一步,转身仓惶逃出房间。

 

眼前的景物模糊迷乱,脚下地面忽高忽低,耳边鼓钹齐鸣,响个不停,他勉强走了几步,剧痛无可抑制地翻涌上来,一股腥甜再也压抑不住,尽数喷了出来。

 

摇摇欲坠地倚靠在朱漆廊柱上,寂寥荒芜的无垢山庄渐渐暗了下去。

 

连城璧……你怎么可以……忘了傅红雪。

 

-

 

杨开泰不懂怎么安慰人,只能笨拙地拍拍傅红雪的肩,“你也别太担心,他只是伤得太重,等身体恢复了,兴许就会想起来的。”

 

面色惨白的人只是摇头, “当日是我没有护好他,如今,他活着便好。”

 

那个向来骄傲的人被割鹿刀重创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如今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有护好他?你还要怎样?死在他面前才算对得起他?”杨开泰恨恨地看着钻入牛角尖里不肯放过自己的人。

 

却只看到那人脸上自嘲的笑。

 

他总是空有热忱,到头来,却谁也无力拯救。翠浓如此,马芳铃如此,连城璧,也是如此。

 

-

 

清醒以后的日子变得漫长。连城璧渐渐的可以坐起身来,只是断了筋脉的手脚没有力道,只能短暂的离床。他试着自行运功调息,却发现体内空空荡荡。看来杨开泰说的没错,他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即便不出房门,他也已从周遭的变化中了解的自己的处境。无垢山庄的下人只怕是早已被遣散,如今每天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杨开泰和傅红雪二人。

 

昔日武林盟主何等风光,总以为各大门派利益交关,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曾想到底败给了这群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东西。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这番话应验到自己身上时,竟是是这样的感受。

 

而落到这个境地,竟然还是杨开泰,对他不离不弃?


对了,还有个认也不认识的傅红雪。

 

真有些可笑。

 

“杨开泰,谢谢你。”连城璧极少诚挚地道谢,这是其中一次。

 

老实人抓抓脑袋,憨笑道,“兄弟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暴尸荒野,不过我做的算不了什么。救你的人是傅红雪。当日一战,他一直守在你身边,为你挡去许多敌手。你被萧十一郎重创,几乎当场毙命,也是他不顾伤重,背着你去找小李飞刀,求他救你一命。你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又不能自行运功,也是他一直用内力为你疗伤。他自己伤成那样,却不管不顾,好像这世上就只有你应该活下去。我都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有这么个人对你不离不弃,掏心挖肺。”

 

世间事便是如此荒谬,你为之付出真心的人,却总不是你的知心人。

 

那日以后,一连几天都是杨开泰给他送药换药,杨开泰也是世家公子,哪里照顾过人,喂个药都能把碗扣到伤患身上,连城璧的白衣染了药汁,却到底发作不得,看着那人手忙脚乱的尴尬模样,哭笑不得。

 

杨开泰讪笑道,“我是笨手笨脚,你们回来之后,傅红雪只在床上躺了几日,从能活动开始,都是他在照顾你。这几日他病了,起不了床,我也就临时来替一替。”

 

病了?也是,那清瘦的身影,惨白的脸色,一看就是病得厉害。

 

杨开泰见他闷声不响若有所思,絮絮叨叨又开始说,“其实他伤得很重,一条命大概全靠你的命吊着。我多少次劝他管一管自己,他却全然不顾。你是一天天养回来了,他却是一天天的在消耗自己。好不容易你醒了,却又忘了他。这打击太大了。你醒过来的那天,他就倒在你房门外面,吐了一地的血。若不是叶开刚好过来,替他疗了伤,只怕他这会也见了阎王。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肯让人省点心呢?”

 

“我和傅红雪……我们果真?我只记得与璧君成婚,怎么会认识他?”

 

杨开泰摇头叹气,“你与我应马空群之邀去大漠,遇到了向他寻仇的傅红雪。彼时他大仇未报,又身重剧毒,是你替他解毒,又带他回无垢山庄。至于你们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清楚,总之沈璧君跟萧十一郎走了,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傅红雪。”

 

他无法相信,他与沈璧君自幼相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是他生命最初的美好记忆。这个冰雪聪明的美貌女子一直是他心目中美的化身,他毕生所求的目标之一。他们明明都成亲了,他怎么可能任由她和别的男人有染,甚至选择离开他?

 

他更无法相信,傅红雪这样一个苍白消瘦沉默寡言的少年刀客,全无风情趣味可言,他们怎么可能两情相悦生死不离?

 

记忆里空空荡荡,连一丝这个人的影子也搜寻不到。

 

只过了几天,傅红雪又出现在他面前,他依然满脸病容,神情却并不愁苦,像是已经接受了被遗忘的事实,眸光清亮而安静,每当他的伤情有丝毫的好转,那人甚至比他还更欣喜几分。

 

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没有几两肉的少年刀客长着一张过分好看的脸。瘦削但不过分嶙峋的脸庞,白皙的肤色,高挺的鼻梁,轮廓精致的薄唇,还有斜飞入鬓的一对剑眉下,那双如同天山湖泊般纯净的眼睛,在注视着他的时候,便仿佛容不下世间任何人与事。

 

那人不爱说话,神情间也从不带乞怜之色,却似乎是极依恋着他的,即便无事,他也会静静地坐在他房里,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当连城璧偶尔从书本或是芜杂的心思里转还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便会看到那双透亮眸子一瞬不瞬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他。他的目光向来和人一样干净又沉默,甚至让连城璧怀疑所谓感情只是杨开泰伤了脑子信口雌黄,而每当此时这两潭静水便仿佛掀起惊涛骇浪,汹涌的悲伤和他看不懂的炽热浓得化不开似的,几乎可以将人吞没。

 

只是记忆中的软玉温香换了面前的清瘦骨骼,再多的好意于连城璧而言,不过无源之水,所来无由。

 

即便身败名裂,身受重创武功尽失,即便无垢山庄已经名存实亡,即便知道自己费尽心血堆砌起来的巍峨殿阕犹如海市蜃楼,一朝倾覆,片瓦不存,他也能在人前保持一贯的克制与冷静。

 

哪怕漫漫长夜无人之时他反复回溯过往一切,细数半生得失,熬到油尽灯枯,却只得出惨败二字。哪怕卸去一身高傲连自尊都荡然无存,满怀伤痛锥心刺骨,他依然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连城璧。

 

只除了傅红雪,他对这个苍白少年从没有过好脸色。

 

他端来热气腾腾的药碗,不闻不问。小心翼翼地为他换药,从不配合。甚至稍不如意便将杯盏碰落地上,然后带着恶意的笑容,看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去收拾。

 

这样的无礼已是他的极致,他再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那人却似乎从来不曾在意他有违君子风度的坏脾气。

 

药凉了,拿去热了再端回来。刚裹好的纱布被他挣开,默默无语地重新再来。看得出来,他并不会照顾人,为他净身更衣时笨手笨脚,累得满头是汗,就连无垢山庄最粗笨的下人做得也比他好些。可他却也比任何人都更尽心,一遍遍,不厌其烦。

 

他极少叱责他人,每当此时也只是冷冷一笑。这轻蔑的态度分明比恶毒言语更伤人,那沉默寡言的人却只是抿紧了嘴,一言不发地做着手上的事。

 

他越是逆来顺受,他便越是得寸进尺,反正即便是甩,他也甩不脱他。

 

只有当他任性妄为,拒绝吃药或吃饭时,那人无甚表情的脸上才显出本应有的冷峻来,“连城璧,身体是你自己的,为了跟我呕气就作践自己的身体,你就这点本事吗!”

 

被这个向来依顺的人斥责,连城璧心下更加不忿,苍白的脸也涨得通红,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反倒乖乖听话了。

 

-

 

趁着傅红雪为他更衣,他迅如雷霆地翻身将人压到床上,内力虽无,招式却还在,傅红雪被他困在身下,灼热的吐息喷在冰凉的脖颈间,激起一片薄红。晦暗不明的眸子带着咄咄逼人的恶意,仿佛青蛇吐信。

 

“想不到,你竟如此敏感。”轻触那片被他激出的薄红,指间触感全然不似他想象般粗糙,竟然柔腻如同丝缎。

 

若他还有记忆,就会知道傅红雪因着赤影蛇毒,皮肤与体温较之寻常男子都更为细腻冰凉。可惜他不记得,曾经的心疼不舍全变作伤人的利刃。

 

“七尺男儿却甘愿雌伏,你所求为何?嗯?”狎溺的语气,像是故意要激出对方的怒意来。

 

“连城璧!”不堪受辱,傅红雪圆瞪双眸抬手欲挣,就被连城璧一把抓住了手腕。

 

再是不济,也不至于挣不开武功尽失之人的禁锢,可腕上冰凉无力的抓握,却让他瞬间软了心肠,卸了气力。

 

认命般闭上眼,唇随即被温热覆盖,那曾是他怀念许久的温柔缱绻,骤然传来的刺痛却不允许人沉沦,热意随着鲜血涌出,转眼化为冰凉。

 

他睁开眼,眼中早没了愤怒,只有令人揪心的悲悯。

 

“连城璧,别这样,别为难自己。”

 

“为难自己?我连城璧何时为难过自己?!”仿佛知晓一切的语气令连城璧彻底失了冷静,怒意上涌,手上用力,身下人的背脊便撞上了床头。

 

他太久没哭过了,眼中陌生的热液涌出,有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那是什么。

 

顺着脸颊流入口中的泪是咸的,咸得发苦,苦得令他倒在那单薄得激不起任何欲望的怀里,哭得声音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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